【第十一章】

  鳥鳴、陽光,訴說著早晨已到來──
  赤睛早已起來,穿起昨晚丟在地上的白衣,坐在床邊迷戀的看著床上背對著自己的水茜,他知道水茜已經清醒,只是不願意面對他,他也不是很介意,畢竟女孩子家總是嬌羞。

  「別妄想再跑!否則我真的會讓妳下不了床。」他傾身輕吻水茜裸露在外的雪肩,感覺到人兒的顫抖,他輕笑好心的饒了她。
  隨後,赤睛踏出房門,留給滿臉通紅的水茜一個空間。
  「唔……」水茜翻過身,抬起右手臂付在眼睛上遮住陽光,也想遮住心中那份羞澀,卻遮掩不掉眼上的紅潮,昨晚赤睛是如何對待她,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。



  水茜可以說是被軟禁了!
  因為,自從那天出房門後,她從來沒有一刻是獨處的,任何時候都有人在,有時是寒煙翠、有時是迦陵、有時是九尾紅狐,赤睛則是每晚都與水茜同床共枕。
  「唉──」水茜坐在涼亭裡微微的嘆氣。
  「怎麼了?不舒服嗎?」此時是迦陵「陪」著水茜。
  「強留我有什麼用,我根本就沒打算……」水茜不自覺的說出心中的想法,突然發  現好像不適合跟迦陵說,因此停住。
  其實,她已經逃不掉了!黑絲的力量比她想像中還要強,現在的她很虛弱,比起上次發作時還要強,要不是上次她吸收的能量還不夠多,要不是她太想跟「白衣男子」道謝,怎麼能夠在飲過祭子的鮮血後,還能記住「他」呢!
  但是,這一次逃不掉了!所有的記憶,都逃不掉了!只除了「她」吧!或許還有個「他」,然後呢?她該怎麼辦?
  「沒事!」水茜笑了笑。
  「水茜!」一陣女聲從不遠處傳來,語調是歡樂的。
  「小翠。」現在換她了嗎?水茜無奈的在心中嘆氣。
  「水茜,我跟妳說喔!我種的百合花發芽了!要不要去看?」寒煙翠興奮的拉著水茜的手,眼睛發亮的期望她說好。
  「好!」不為什麼,只為了不讓她眼中的亮光暗淡。


  「我好期待,我好想看它開花!」寒煙翠走在前頭,突然回身的說著,臉上充滿著陽光的笑容。
  「一定可以的。」只要是她的願望,水茜都希望能實現。  「開花阿──」到那時,她早已不在了吧!

  「嗯!哥哥──」寒煙翠在前方十呎的距離,看見凝淵,開心的揮著手。
  水茜的視線則是放在凝淵身旁的赤睛,在她眼裡,他永遠永遠都是那樣的特別,白衣白髮隨風擺動,而她還能看著這樣的景象多久?
  一個月?半個月?一天?一時辰?一刻鐘?

  「咳咳!」一股腥甜從喉嚨湧上,水茜咳出血來後,感到體內的氣息被打亂,氣息就像拼了命想從她體內竄出,讓她難受得跪地,她握住胸口,沒多久,氣息刺穿了皮膚,鮮血噴出,染紅了水茜身上的白衣,隨後倒地。
  在倒下前,她看見赤睛慌張的奔向她,此刻就算就這麼死了,她也走得心甘情願。


  「如何?」赤睛問著床邊的大夫。
  「姑娘可出閣了?」大夫沒回答,反問了一個問題。
  「還沒有。」赤睛有些疑惑的回答。
  「姑娘有喜了,已經一個月了,只是……她的身體太過虛弱,若要生下胎兒可能會喪命。」大夫丟出了一個震驚在場所有人的話。
  「虛弱?她之前的傷還沒康復嗎?」凝淵代替還處於震驚中的赤睛發問。
  「不!其實老夫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從脈象探出氣息混亂,也不像是中毒,更不是之前受創所造成的,老夫查不出病因。」大夫感傷的搖搖頭,身為大夫何嘗不想把病人治好,看著他們安康。

  「若此時打胎呢?」赤睛雙手握拳,低沉的問。
  「或許還有一絲保命的機會。」大夫不敢保證,因為水茜的脈象實在太奇特。
  「那就打掉吧!」赤睛沉痛的決定了。
  「赤睛,那是你的骨肉啊!是你跟水茜的骨肉,你怎麼能、怎麼能……」寒煙翠不敢相信赤睛會做出這樣的決定,她不懂赤睛為什麼還能如此冷靜。
  「我要生下他。」當大夫說她有孕前她就醒了,當然後面的話也一字不漏得聽見了。
  她淡淡的語氣突顯出她的堅定。
  「姑娘,妳要三思啊!危及性命不可兒戲。」大夫還是盡責的又說了一次。
  「我要他。」水茜還是堅持不改。
  「老夫知道了!」大夫提起藥箱走出房門去抓藥。

  房裡四人沉默不語,捨孩子取水茜,這之中誰對誰錯,都無從比較、無從得知!
  水茜不管房裡的人,安靜的閉上眼好好休息,右手輕輕撫著平坦的肚子,她與赤睛的骨肉啊,她好想生下他,好想知道會像她多一點,還是赤睛多一點,可是,她也無法確定是否能把他安全的生下來,但是,她想要留下一個與自己有些相似的孩子,代替自己陪伴著赤睛。
  她很過份,用這種方式讓赤睛忘不了她,她很自私,害怕失去所有記憶,所以沒有勇敢奮戰。
  她只能很努力的祈禱,上天再給她多一點時間,她不奢求太多,只求能把孩子平安的生下。
  一個月,想必是赤睛留住她的那晚懷上的,想到這她幸福的笑了。


  夜晚來臨,微風吹徐,吹不動樹下兩人的身影。
  「赤睛,你確定?」凝淵靠著樹,語調輕快的問,神情卻有些神傷。
  「嗯。」赤睛握住碗的手,抓得更緊。
  如果可以,他不想、不想這麼做!可是,情況逼他不得不做選擇,這不是最完美的選擇,對赤睛來說卻是最好的答案。
  凝淵沒有多說什麼,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,外人本不該插手,這之中對與錯無人能批判。
  他看著赤睛暗沉的背影,微微得嘆口氣,可憐的赤睛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,卻路途坎坷!
  他還是識相點,給赤睛一個獨自的機會,再次想清楚吧!他沒留下一句話,輕巧的離開。
  月下的赤睛,在凝淵離開後,站在原地,眼睛緊盯著手中的碗,裡頭放著黑漆漆的湯藥,那是打胎藥。
  他心裡何嘗不是倍感煎熬、掙扎。
  「孩兒,對不起……不要怨爹!」赤睛流下男兒淚,為他那無緣的孩兒,為他自私的決定。

  赤睛舉起衣袖,擦乾臉上的淚水,舉步往水茜房裡走去。


  唧──
  赤睛推開木門,往床鋪走去,睡夢中的水茜微微轉醒,在看見熟悉的白髮後便安心。
  「怎麼了?」水茜輕聲的問,她不知道為什麼,此刻的赤睛看起來很凝重。
  「喝了它。」赤睛落坐在床邊,將碗遞給水茜。
  「這是什麼?」她的心微微的感到不安,但她相信赤睛不會這麼狠,下手殺害自己的親骨肉。
  赤睛沒回答,眉宇之間露出哀傷,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握拳,而她明白了,他真的不要他們的孩兒,他真的狠得下心,親手送走他!
  「這是什麼?回答我,赤睛!」水茜激動的低喊,她堅決要聽到赤睛的答案。
  「我不要這個孩子。」簡單明瞭的說明,他的選擇。
  「打胎藥……你真的捨得嗎?你真的這麼狠心嗎?」這是他們的孩子啊!
  「我不要,我說過,我要他、我要他。」面對她的質問,赤睛依然不語。
  「妳要自己來,還是我來?」
  「我不要喝、我不要喝!你走開、走開!」水茜想翻越赤睛的身體逃跑。
  「對不起。」赤睛一口喝光藥汁,扣住水茜的身體,隨後把吻上水茜的嘴,把藥餵進去。
  水茜流著淚,氣憤的捶打著赤睛的胸膛,用力的踢腿,奮力的想逃開,卻怎麼樣也敵不過赤睛的力氣。
  她的心好痛、好痛。
  赤睛餵完藥汁,水茜不等他鬆開,自動用力推開他,她曲著身體雙手環抱著腹部,淚水不停的掉落,嘴裡不斷說著──

  「不要!不要!我的孩兒……嗚嗚……我的孩兒!」她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腹部往腿間流去。
  她知道,她沒辦法保住孩子,她知道,孩子正從她體內流出。
  赤睛沒有離開,坐在床邊陪伴著她,看著她聲聲呼喚,痛徹心扉的話語,還有她因藥汁的效力,痛的額間布滿汗水,赤睛內心也痛著,痛到他無法掩飾。

  半個時辰後,孩子連同胎盤流出,水茜也不再感到疼痛,沉默不語的躺著。
  「恨我嗎?」赤睛替她擦掉汗水。
  「……不恨。」因為她看見他眼中的悲痛,說明了他不是無所謂,而且,她也明白,她沒有資格替他生下子嗣,他們毫無關係。

  流產後的水茜,更加虛弱了,在床鋪休息了十日都還無法下床,讓赤睛煩躁起來,大夫來過一次,依然診斷不出病因,只好開些養身的藥帖。



  貪邪浮木因為突如其來的客人,紛紛躁動著,隨著客人不斷向前,它們不客氣的展開獵捕。

  「阿──」
  一名女子被貪邪浮木抓住腳踝,跌倒在地,眼看就要被其他貪邪浮木攻擊。
  「大梵聖掌。」跟在女子後頭不遠處的男子,打掉它們後,快速抱起地上的女子護在胸前,再輕巧地閃過再度攻擊的貪邪浮木。
  「書哥哥,對不起。」為她貪玩離開他視線範圍而道歉。
  沒錯,這對前來火宅佛獄大門的男女,就是飛鷺跟一頁書,由於水茜已經離開霓羽族三個多月,讓飛鷺很擔心,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,硬是請求一頁書帶她來。
  一頁書在飛鷺的眼淚攻勢下,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,但要飛鷺答應他,不可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。
  「哦!難得的訪客,吾該開設席宴,大肆歡迎嗎?」一抹紅色身影站在火宅佛獄的大門前。
  「歡迎就不用了!把水茜交出來。」一頁書把飛鷺推向自己身後,以防魔王子的襲擊。
  「嘖嘖!一頁書,你不知道吾愛好和平嗎?喜愛款待遠道而來的朋友,尤其是如此標緻又單純的女孩兒──」魔王子的惡趣味大方的展現出來。
  「何況,講得好像吾軟禁水茜一樣,是她自願留下來的。」他有些無聊的打起哈欠,一手玩起自己的頭髮。
  一頁書沒有理他,只是警戒著眼前人,好讓自己可以隨時能接下攻擊,魔王子倒是很想看看,一頁書正經又嚴肅的面容變成怒火沖天的模樣。
  「吾無聊了!一頁書,要陪我玩一場嗎?還是你要保護你的女人,不敢玩呢?」這挑釁的戰帖,嘴角揚起嘲笑的笑容,惹來一頁書的怒瞪。
  「唉呀!一頁書,你動怒了!」
  「你!」一頁書氣的想向前宰了魔王子,他語中表明,若自己不奉陪,他會傷害飛鷺,逼他不得不戰。
  「書哥哥,不要啊!」飛鷺緊緊抓著一頁書的手,她不想看一頁書受傷。
  「哥哥!」寒煙翠從後頭走來,鼓著臉氣的跺腳。
  「翠兒,怎麼了?這麼生氣?」魔王子將人攬進懷中,明知道她氣什麼,還笑著裝傻。
  「你啊!又再使壞了!明明就沒有惡意,偏偏要說的讓人誤會,真的是不流血你不開心,是不是!非得讓我難過流淚,是不是啊!」
  「吾沒有,吾只是用激將法邀請一頁書,否則他怎麼會讓吾招待呢!」
  「小翠!」躲在一頁書身後的飛鷺,看見寒煙翠後才出來。
  「飛鷺!」寒煙翠也很高興看到她。
  「妳怎麼會來了?」寒煙翠先向前走,向一頁書示好,畢竟剛剛魔王子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。
  「我是來找水茜的,她已經離開好久了,我有點擔心。」飛鷺本身並不討厭寒煙翠,雖然在她身上可以感受到邪惡氣息,但是,並不會傷人。
  「你們走了一段路了,一定累了吧!先進來吧!」寒煙翠先隱瞞水茜的生病的事情,免的他們一氣之下,馬上帶走水茜,那麼赤睛就得孤家寡人了!
  「嗯!」飛鷺拉著一頁書的手,衝著他展開甜美的笑容,一頁書拿她沒輒,臭著一張臉進入火宅佛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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