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雲閣

【第十二章】

 

「水茜……」飛鷺坐在床邊，雙手摀著臉，不停的掉淚。

「別難過。」已經無法坐起身來的水茜，躺著安慰飛鷺。

「原、原來妳叫我別等妳，指的是這個。」她一來便查看水茜的手，發現黑絲已到達手腕處，水茜的生命應該撐不了幾日了。

 

在火宅佛獄休息一晚的一頁書跟飛鷺，隔天一早就尋問水茜的身影，但人人都說不清楚、不知道。

最後，找上寒煙翠逼問，她逼不得已把他們帶到水茜的廂房。

「水茜，為什麼不讓我幫妳？」

「飛鷺……十年前，我喝下妳的血後，醒過來時，我連妳是誰都不認得，妳懂那種感覺嗎？很慌亂、無助，像個迷路的孩童。」

「我沒有勇氣再試一次那種感覺。」

「不行，水茜，我不能、不能讓妳死，妳死了，我怎麼跟阿多霓交代。」當初阿多霓曾經對她說，請她照顧水茜，她不能食言。

 

「時間太早了，妳的血對我還沒用……如果，妳遇到阿多霓，幫我轉告他『花叢蝶雙飛，鴛鴦不獨活，緣份盡，悠遊飛，勿掛念。我不恨你。』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飛鷺不明白此話的意思。

「他會懂的。」水茜也不多做解釋，笑了笑，彷彿釋懷了，在即將死別的情況下，她明白了，其實，沒什麼好恨的，但是──

 

她累了，世間的險惡，她已經疲憊去計算、去防備，她不留戀這世間，她不眷戀這一切。

但是，為什麼，一想到要與赤睛離別，眼淚就無法控制的流出，她終究還是眷戀了嗎？明明不該的，她應該要清心寡慾的──

 

 

 

「怎麼樣？」寒煙翠跟魔王子坐在主位上，問著探望過水茜的飛鷺。

「對不起，我幫不上忙。」一想到就快死去的水茜，飛鷺的眼淚無法停止的流出。

「我有點不太舒服，想先回房了。」飛鷺難過的氣息已亂，感到不舒服。

 

寒煙翠點頭答應，這種時候彷彿說什麼都不太恰當，無聲勝有聲。

 

 

夜黑風高，月娘大方展露自己，微風刮的樹葉發出沙沙聲。

飛鷺還沒入睡，倚靠著樹幹，抬頭仰望著天，雙眼看不見任何情緒，就像個死水一般，靜卻沒有生命。

「還沒睡？」一頁書來到飛鷺身後，替她披上外袍，擔心她染上風寒。

「書哥哥，我真沒用，我救不了水茜，我很沒用，對不對？」飛鷺轉身對著一頁書，彷彿是溺水者，在水中找到浮木，緊緊抓著。

「為什麼我這麼貪玩，不早點回霓羽族，我明明決定，回到霓羽族後，要對水茜加倍的好，可是，我都還來不及對她好，她就要死了！為什麼，為什麼我這麼沒用！」她雙手抓著一頁書的衣袖，口中責備著自己，彷彿不這麼做她會被心中的愧疚給淹沒。

「我想救她，我想救她啊！嗚嗚……」眼淚終於潰堤，雙腳再也無法支撐。

 

一頁書扶著飛鷺跪坐著，讓她靠在他胸膛上痛哭一番，他說不出話，因為他也沒法子能救水茜，同時，他的心也抽痛著，飛鷺是他的愛人，而水茜就像是他的妹妹一般。

 

離飛鷺跟一頁書不遠處，另外兩個人也是相擁著，女子在男子懷中哭泣不止。

「嗚嗚……」寒煙翠本來是想要問問看，是不是有辦法救水茜，她原本以為是飛鷺想把水茜帶回霓羽族，才不願說實話，沒想到，是真的沒辦法。

「哥哥，怎、怎麼辦，水茜……水茜要死了！」寒煙翠因哭泣，字字句句變得支離破碎，魔王子則沉默不語。

「為什麼、為什麼，上天對水茜這麼殘忍。」想到他們的幸福來自於她人的生命，寒煙翠無法不愧疚。

 

 

 

來……快點來……快點回到我的身邊，我一直都等著妳……

妳不可能幸福的，因為妳……本來就不該被生下來。

 

「是啊！我本來就不該存在的存在，沒想到，直到死我都無法離開妳。」水茜耳邊不斷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，彷彿是從地獄傳來的招魂令，不斷的說著她如何不配活下來，如何不配獲得幸福。

 

水茜從沒關的房門，看到一片藍天，想著死後會到神明身邊修業，還是會淪落地獄受難呢？

不管到哪都無所謂，只要不要讓她看見，那個女子就好了，那個在她昏迷時所見的女子！

她這一點卑微的請求，會不會都是奢望呢！

 

 

 

過了一日，所有人苦無辦法，赤睛自從水茜流產後，就再也沒去看她，不是不願意去，他想她想到都快發狂了！只是，他不能去，就怕水茜看見他後，覺得能在死前見到他一面，就滿足了毫無牽掛的走了！

他得讓水茜撐著，一定有辦法，一定會有辦法的！

所以，在那之前水茜得活著。

 

 

 

「飛鷺，我帶妳去沐浴一下吧！妳需要休息的，想必水茜也不希望我們為了她失去健康。」寒煙翠不忍飛鷺不吃不睡的守在水茜身邊。

「嗯！謝謝。」

 

寒煙翠帶著飛鷺到天然溫泉去，失了神的飛鷺只是站在原地，沒有任何的動作，直到寒煙翠開口提醒──

 

「飛鷺，水有點燙，妳自己要小心，我就在不遠處。」寒煙翠怕失神的飛鷺沒注意水溫被燙傷。

「嗯……」飛鷺回了個音，依然沒有動作，寒煙翠雖然不放心，依然走開了。

「燙？……」這個字不停的在飛鷺腦海中排回，再看著不斷冒煙的溫泉，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了！

「是燙！」飛鷺明白了，雖然不確定是否有效，但是，也是一個辦法。

 

原本要等到冬季才能服用的鮮血，此時沒有用的原因，是因為還沒成熟，那麼，只要用推動它，讓它變成熟，應該就會有效用了！

 

「小翠，我想到一個辦法了！」飛鷺大喊在不遠處的寒煙翠。

只見寒煙翠露出歡喜的模樣，就像在絕望中找到一絲希望。

兩人用跑的，跑向大家所在的大廳裡，飛鷺將她想到的法子說了一遍。

 

「或許有用！」向來是火宅佛獄的智囊，赤睛同意飛鷺的想法。

「要怎麼催成妳體內的血？」一頁書眉頭微皺著，雖然他很想救水茜，但也不希望飛鷺因此受傷。

「火宅佛獄的屬性屬火，我需要保有處子之身的女子，以內力催成我體內的血。」

「吾有適合的人選。」魔王子揚起大大的笑容。

「誰？」一頁書問出大家心中的疑惑。

「九尾紅狐！」魔王子大方的公佈答案。

 

 

沒多久，九尾紅狐被人差來。

「王，您找我？」她戰戰兢兢，微斗的身軀不難看出，她有多怕魔王子。

「如何？」魔王子沒回應她，直問飛鷺此人是否可以。

「凝淵，你怎麼知道她是處子？」赤睛為了確定這個計畫能成功，無不小心。

「哦……有次她爬上吾的床，吾拒絕了，她便說，她會等到吾願意成為她第一個男人的時候。」

「九尾紅狐，是不是？」魔王子邪魅的笑了笑。

「是……我還是處子之身。」九尾紅狐顫抖著回答，當初她說出那番話，沒想到魔王子告訴她，他最討厭出爾反爾的人，他期待她會等他多久，所以，直到現在她才保有處子之身，就怕違反承諾會惹來殺機。

「那就盡快吧！水茜的身子不能再拖了，兩日，這兩日我們不能被打擾，九尾兩日不吃不喝不睡，妳可以嗎？」飛鷺親切的尋問，請人幫忙當然不能太無禮。

 

「吾相信，九尾一定可以的，九尾，可別讓吾失望了！」字句是看好、語氣是相信，聽在九尾紅狐耳裡，是警告。

「是，王。」這自然是唯一的回答。

 

在決定好後，飛鷺與九尾紅狐趕緊進入房內，兩人脫去外衣，僅剩貼身衣物，盤腿打坐在床上，一頁書則是守在門外，確保飛鷺這兩日的安全，一切都得小心進行，一不小心、或者一個閃神，就有可能打亂的飛鷺氣息，導致她走火入魔，或者經脈受損。

 

飛鷺在進房前，請求寒煙翠轉告水茜──

 

「水茜，振作點！妳要撐住，飛鷺跟一頁書去霓羽族帶樂兒過來了！妳不能讓樂兒見不到妳最後一面，在她來之前，振作點！」

這就是飛鷺請寒煙翠轉告的事情，樂兒對於水茜來說，也是個重要的存在，只要能夠激起水茜一點點的求生意志，哪怕只是花落的一瞬間也好。

「樂兒啊──如果她看不到我，可能會痛哭失聲吧！我還真捨不得她哭呢！我等著，只是，要快一點了……我已經看見鬼差在門外徘徊了！樂兒，我等妳……別讓我等太久……」

身體太過虛弱的水茜，自言自語著，沒發現自己講出了死期將近的訊息，講著講著又昏睡過去了，寒煙翠等她睡去後，才敢哭出聲又不敢太大聲，雙手摀著嘴，就怕吵醒了水茜。

她看向門口，什麼也看不見，什麼也聽不見，卻知道在門邊有著鬼差徘徊，她好怕，好怕水茜連兩日都等不了！

「神阿，如果祢真的在，就請祢給點慈悲吧！」她跪在門口，望著天，即便眼淚模糊了視線，她依然看著天，誠心的祈禱。

 

 

水茜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，清醒的次數不多，一醒便問樂兒到了嗎？寒煙翠總是忍著淚水說，「就快了、就快了！」

面對這樣的答案，水茜總是笑笑的說「好，我等著」。

始終不曾來看過水茜的赤睛，從寒煙翠口中得知，她昏睡的時間變長了，他才敢來看她，來看那個讓他想到快要發狂的女人，其實他也怕，怕看見她瀟灑的離去，他怕看見因她離去，而崩潰、發狂的自己。

 

他再也回不去，那個冷靜、對事事都不在乎，只有利益的自己，因為，她給了他，名叫「情」的果子，讓他知道什麼叫思念、什麼叫愛、什麼叫在乎、什麼叫作痛。

「妳好過分，這一生我認了妳，再也無法接納其他人，妳卻要走了！要我如何獨活？」他比他想像中，更癡情、更死心眼，如今他才知道。

 

昏睡中的水茜，隱隱約約聽見了誰在說話，她不知道是誰，只是覺得那個人好悲傷、好難過，讓她聽了也好難過、好想哭，她好想安慰在她身邊難過的人，只是，她無能為力，或許是懲罰她，打亂了命盤，干擾了命運，所以，唯一能殺死她的方法，也不會讓她死得太輕鬆。

黑絲發作起來，讓她渾身疼痛不已、全身失去力量，時而燥熱、時而冰冷，就像每一根神經都在抽痛著，以緩慢的步調，一點一點抽離她的生命，將血骨分開，感覺就像凌遲處死般。

現在的她，只是在硬撐，她在等，等著心中的那個人，她早該跟著鬼差離去，是她強撐著意志設下結界，讓鬼差無法接近她。

 

「我想見你……赤睛……」水茜在夢裡呢喃著，說著心中最深的渴望。

「我在這……」這深深的思念，強撐著她意志的是他，要他如何不落淚，他愛，卻無法說，明明就在眼前，卻像相隔千里之遠。

 

他搶得贏閻王嗎？他能贏得這場勝利嗎？

第一次，無法肯定。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   藍：
         好一段日子沒有更新了，斷斷續續的有看到，客官們進來，雖然始終不曾留下足跡
        但，還是感謝你們的觀賞。
        目前，櫻花情只在這裡跟論壇發表，其他地方則是暫不更新。
        櫻花情也快要進入尾聲，不知道，客官們還喜歡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