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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十五章】

 

窸窸窣窣──

月亮高掛於夜空中,蟲鳴聲不絕於耳,河邊有著一朵巨大的水仙花,如同飛鷺所說。

每到夜晚,水仙花苞總會發出淡淡的光芒,從光芒中隱約能看見一個人形,赤睛就坐在不遠處,靜靜的看著,這已經是第七日了,他幾乎是不眠的看著水茜,也不離開此處,赤睛沒有太靠近,就怕打亂了水茜的氣息。

赤睛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,心底卻很明白,他很不安,明日水茜就將重生,回歸他的身邊,他卻滿心的不安在搖動,但也僅僅打轉在不安的情緒上頭,因為他不敢想,他是為何感到不安。

 

月落日漸升──

大地之靜彷彿在等待著水茜,恭敬的準備迎接純淨之身。

飛鷺與一頁書在此刻來到了赤睛身旁,赤睛看著飛鷺,飛鷺則是搖搖頭,表示時機還沒成熟,不可輕舉妄動,隨後赤睛的視線又轉回水茜身上。

只在霎那間,花苞綻放了!

水茜就躺在花朵裡沉睡著,那熟悉的棕髮、飄逸的白衣,臉上安逸的表情,讓赤睛紅了眼眶,這十日煎熬得等待,總算結束了!

飛鷺看著百合花默默不語,心裡卻非常緊張,水仙花跟上次一般緩慢的放下水茜,但是花瓣以極快的速度,由白轉黑。

赤睛與飛鷺快速向前,赤睛緊緊的將水茜抱入懷中,不發一語,顫抖的身軀直到確認了她的氣息與脈搏,才逐漸散去。

心底的不安此刻總算安心了!

水茜沒事了!此刻赤睛心底只能重複這句話,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!

飛鷺則是跪在水仙花旁,著急的問。

「怎麼回事?怎麼會這樣?告訴我!」

不淨……亡。

飛鷺只聽到水仙花這麼說,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,難不成沒有成功嗎?

她轉頭看著水茜再看看赤睛,水茜沒有任何反應,赤睛雖然紅著眼眶卻不是悲痛的神情,照樣子看來,應該是沒事的!

飛鷺望著天,喃喃自語著:「蒼天啊!給點慈悲吧!別再讓水茜走的坎坷了!」

對於赤睛來說,不論如何,只要水茜活著就好,他不在乎為何百合花會轉黑。

他們決定先將水茜安置於房內,在飛鷺與一頁書離去後,赤睛在房內點上了櫻花香,那是他在不能見水茜的那段日子裡,由十朵櫻花提煉而成的香丸,製作過程相當繁雜,稍微分心就會失敗,赤睛藉由製作櫻花香減少對水茜的相思之情。

櫻花香,包含了他的情,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來,因為他知道櫻花是水茜最愛的味道,即使製作起來辛苦又繁雜,他也甘之如飴。

或許是被喜愛香味吸引,或許是感受到了心愛之人的期盼,水茜在一個時辰後轉醒了。

從混濁不清的瞳孔看來,似乎是尚未清醒,當她視線開始清晰時,才注意到在床邊的男子正用溫柔又專注的雙眼注視著自己。

他有著一頭飄逸的白髮、身穿白袍,看那衣裳是如此華麗,想必此人的身分不容小看,而他的髮絲隨意的落在前胸,更增添了一筆狂野的風味,微風吹進房內,也吹動了他的髮絲,突顯出白髮的柔順亮麗感。

水茜將視線往上移,想知道床邊的男子究竟是何人。

看見他的面貌時,她身體微微一震,隨後表情竟是怨恨,從她蒼白的唇裡輕輕的聽見了三個字。

「我恨你!」話說完,又體力不支的昏了過去。

赤睛微微一笑,似乎剛剛的話,對他沒有任何影響。

「妳恨不了我多久的!」他嘴角上揚,眉宇間充滿了自信。

他迷戀般的撫摸昏睡人兒的臉龐,對著她柔情的說著:「趕快養好身子吧,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了。」

離去前,他貼心的把薄被拉高,就怕她虛弱的身子染上風寒。

 

 

飛鷺、寒煙翠等人從赤睛口中聽聞水茜醒過後,便來到房內等待她再度轉醒,寒煙翠和飛鷺坐在椅子上,雙手緊握著,飛鷺不確定水茜是否還記得她們,赤睛先前說,水茜醒來後一看見他便說恨他,正常來說,水茜應該什麼都不記得,那又為何會對著赤睛喊恨呢?

「她醒了!」寒煙翠的聲音打斷了飛鷺的思考。

寒煙翠正要向前察看水茜情況時,被飛鷺拉住了,寒煙翠不懂飛鷺是什麼意思,只見她搖搖頭。

「水茜,妳覺得怎麼樣?」飛鷺站在桌邊詢問。

「妳們是誰?」水茜緩慢的坐起來後,冷聲的問著,就連眼神都是非常的冰冷。

「水茜……我、我是小翠啊!」寒煙翠被嚇著,她從未看過這樣冷情的水茜,水茜的眼中不但不帶點溫暖,全身還散發著令人卻步的殺氣。

「水茜,妳還記得赤睛嗎?」飛鷺沒有被嚇到,因為她知道水茜醒來後是怎麼樣的。

「不記得。」只見水茜微微皺著眉,對於那個人名沒有任何的印象。

她一睜開眼,只剩下些許的記憶,其餘的一切都模糊不清,但是,一看到那個白衣男子後,零碎的記憶湧上腦海,那個男子是怎樣對待她的,是如何傷害她的,她的恨、她的怨,她沒忘!

 

她知道,她是喝了血才得以重生,但她不知道眼前的兩位女子是誰,明明很熟悉卻又非常的模糊,她們的臉在她的腦海中晃過,她看不清楚。

她討厭這種感覺,明明該知道她們是誰,如今卻陌生的可以,在這種情況下,她沒辦法相信任何人,是敵是友她分不清楚,所以,才會如此的冷情。

「水茜,妳好好休息吧!我、我是飛鷺……」即便知道水茜清醒後是怎麼樣的,飛鷺仍然感到難過,原來,被忘記是這種感覺。

上一次水茜重生時,她還小,不認為被忘記有何關係,反正還會在認識,所以面對水茜的冷情她無所懼,這一次,她感到滿心的苦澀,第一次介紹自己是如此的傷痛。

 

水茜在她們倆離開後,靜靜的閉上雙眼,現在她的思緒很混亂,那些模糊的記憶毫無規則在腦海裡亂竄,隱約中她能看見她們倆的身影,就是想不起來記憶裡的那些人是誰。

明明不該如此的,為什麼她會有這些混亂的記憶,為什麼此時憤恨的情緒會在她胸口激昂的擺盪著?

她知道有些事情,是她重生後仍會記得的,她不知道為什麼,但是,她就是知道,比如她是誰、比如她的能力、比如怎麼樣才會死去………

但是,絕對沒有記憶的才對,重生也是為了除去她的七情六慾,好讓她回歸真正純靜之人。

 

 

大廳裡,沉悶、嚴肅的氣氛瀰漫著,或許只有寒煙翠跟飛鷺覺得吧!

「水茜怎麼會變成這樣?」寒煙翠還沒從驚嚇中恢復。

「她重生後就是那個樣子,防備心很重、攻擊性也重,只是,她不該有記憶的,她的眼神看起來很混亂,上次即使她對我沒什麼印象,眼神卻是清澈的,哪裡出了問題?」飛鷺苦思著,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,所以沒有說出百合花死去時所說的話。

「無所謂,只要她活著就好。」赤睛從容的坐在椅子上喝茶。

「哈哈!赤睛啊…赤睛,果然是我的好副體,有自信。」魔王子擁著寒煙翠輕狂的笑著。

是啊!沒什麼好擔心,沒什麼好怕的,她不記得他,就讓她記得他就好了,她恨他,也沒關係,他會讓她由恨轉愛的!

 

 

 

水茜虛弱的身體,不到半日就漸漸回復了,除了赤睛,沒有人會靠近水茜,一頁書跟魔王子都不讓心愛的女子靠近水茜,就怕遭到她的攻擊。

赤睛只是靜靜的坐在房內的椅子上,雖然水茜還是很恨他,但是明白現下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,所以,她就隨著赤睛留在房內。

休養的水茜,想了很多事情,包括了離開……

她恨他,這是事實,但是,心底某處傳來了一個聲音,叫她算了,叫她不要恨,水茜疑惑了,是否該順從這個聲音所說的去做?

 

 

 

隔日清晨,水茜便起身著裝,很順手的拿起了以往的衣裳,不覺得有何不對勁之處,拿起了包袱,打開房門準備離開。

「去哪裡?」赤睛站在離水茜身後一段距離。

「離開。」水茜平淡的回答,既然她的身體已經康復了,沒道理再留在這,她離去是想找一個東西,想找一個能讓她眷戀的地方,好讓胸口那股空洞被填滿。

「水茜,妳離開後要去哪?」飛鷺雙肩被一頁書抓著,一頁書怕飛鷺情急之下衝向前。

「不知道。」她在出房門的時候就知道有人在附近,但那又如何?她不會為誰停留,因為,她不眷戀這裡。

「妳要拋下霓羽族了嗎?」飛鷺悲痛大喊,她知道自己很卑鄙,想用水茜殘存的記憶喚起水茜的責任心,卑鄙也沒有關係,她不要水茜離開。

「霓羽族……」這個詞就像個小石子,投入水茜模糊記憶的水池裡,一波波的漣漪,浮現出綠意盎然、寧靜和樂的萬年春景象。

「妳不是說過,妳會保護霓羽族嗎?妳不是說了,我們是妳的家人嗎?妳要樂兒怎麼辦?她正等著妳回去啊!妳要放棄我們了嗎?水茜──」飛鷺在一頁書懷裡激動的掙扎哭道,痛徹心扉的吶喊著水茜的名字。

 

這一聲水茜,讓她轉過身體,眼神直直的看著飛鷺,模糊記憶中她的臉突然清晰了起來,過往的飛鷺她的一顰一笑,一一浮現上來,以及飛鷺與她並肩作戰的畫面、一些細小的記憶一一閃過。

飛鷺看見了水茜眼中的茫然漸漸變淡,讓她湧出一股勇氣,很想衝上前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住水茜,飛鷺用力掙脫一頁書的束縛,奔向了水茜。

「我是飛鷺啊!我是飛鷺!」飛鷺衝進水茜懷抱,用力的抱住她,大聲的說著自己的名字。

即便記憶全是模糊的,身體卻不曾忘記這擁抱的感覺,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,被誰這麼抱過,但是這股暖意卻是千真萬確的,是她的身體記得的,隨後腦海中飛鷺的名字跟那張清晰的臉龐連在一起了!

記憶中的雲霧似乎是淡了些,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理清所有的記憶。

「飛鷺,我明明說了,不要等我的……」水茜回抱著飛鷺,她從來不恨霓羽族的任何一個人,對於飛鷺給的擁抱,她始終記在心裡,那是一種感激。

「水茜……」飛鷺聽見水茜的話,震驚的微微推開水茜。

「妳想起來了嗎?」她泛著淚的眼眶,讓水茜不忍騙她。

「沒有,只是想起妳的臉。」

就在她們兩個感動之時,一個屬於男人的嗓音說了一句話,破壞了她們幸福的時刻。

「水茜,妳忘了妳的恨了嗎?」

恨?恨!?恨!

水茜瞬間就看向赤睛,她恨赤睛,赤睛是如何的對待她,毫不留情的對她烙鐵,把她的情意踐踏在地上,嘲笑她的一廂情願,一幕又一幕傷心欲絕的自己,新舊記憶混亂在一起,霎那間水茜呈現走火入魔的狀態,一頁書趕緊向前將飛鷺帶走。

水茜感到非常頭痛,那些記憶就像要撕裂她一般,她雙手摸著頭,痛苦的大叫,赤睛緩步走向她,水茜看見赤睛朝她前進,想也不想的從袖口拿出匕首,赤睛無畏的繼續朝她走去,就在赤睛的手要碰到水茜時,水茜向赤睛揮了一刀。

幾次來回下,赤睛身上受了點傷,但總算將水茜身上的大穴都封住,讓她脫離走火入魔的狀態,他在水茜倒下前抱住她。

赤睛衡抱起水茜後,望著使水茜發狂的人,他站在魔王子與寒煙翠的背後很遠的地方,他紅色披風在風中飄著,即使他們相隔遙遠,赤睛也不會認錯那個穿著紅色披風的人,他緩緩開口。

「迦陵,你是什麼意思?」

狂風吹起,吹落了無數的葉子,吹不散赤睛眼中的怒意,吹不走迦陵眼中的算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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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浦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