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雲閣

【第九章】

你問，自從那一吻後，他們是不是從此就過著幸福的日子？

當然──沒有啦！

悶騷的一頁書，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吻，就變成熱情的情人呢！

其實，經過那一吻後，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改變！

他們依然踏著返回雲鼓雷峰的道路，雖然沒有因此變得尷尬或是沉默，但在歡樂的交談下，兩個人都暗藏了點心思。

這一點心思，總在沉默之時回盪在彼此心頭，一頁書看著前方的道路，卻不知道未來的路會如何？那一吻之後，他什麼也沒解釋，但他心裡卻為那件事情做了個解釋，他只是為了要讓飛鷺冷靜下來才會吻她的。

而這個解釋，卻讓他鄙視自己，明明是喜歡，卻還是不願說出口，他無法肯定說出口後的結果是什麼？

他明知道飛鷺心中已被人佔去，他卻吻了她，她是怎麼想的呢？如果他說出口，他們之間又會變得怎麼樣？提早分開嗎？不！他不想！他不想這麼快跟飛鷺分開，但他又能跟她在一起多久？

遲早有一天，飛鷺會回霓羽族，而他呢？他又能離開佛門嗎？

完全沒有個想法，只好用忽略去掩飾這些令人不安的問題，只好拖延回雲鼓雷峰的腳步，他沒有解決的辦法，卻也不想這麼快放手，只好卑劣的用這種手段留下飛鷺。

那麼飛鷺又在想什麼呢？

她不是不疑惑一頁書的吻，但她不想因此而破壞了難得的溫柔，所以她忍耐，她知道一頁書之什麼也沒說，是因為他還在掙扎也還在考慮，所以，她不逼他，因為從頭到尾，她都沒想過一頁書會喜歡上她，因為愛他，所以尊重他的選擇。

沒奢望過的戀情，不差這一點等待，所以，她會等，她不貪心，如今這樣就好，她已經好滿足了………

這一個月，一頁書不但放慢了步調，甚至不惜繞路，為的就是想拖延跟飛鷺分離的時刻，而飛鷺就跟以往沒兩樣，每到一個新的地方，就像個孩童似的，拉著一頁書到處跑，開心的分享她的心情。

今晚又是一個露宿的日子，但是對他們兩個來說卻是一點都不影響，一頁書找了一棵大樹後停下來，飛鷺對著一頁書露出了一個笑容，一頁書看向飛鷺的眼溫柔許多，而他們都沒有說上一句話。

一頁書將馬放置於樹下，這匹馬很溫馴，不會隨意亂跑，所以他也就不想將牠綁住，馬兒安置好後，他與飛鷺就一同走向森林，撿取樹枝待會好取火也自保。

這一帶似乎是動物不少，撿樹枝的過程可說是非常的輕鬆，走在森林小徑上一頁書就從後頭看著飛鷺在前面蹦蹦跳跳的，隨著她的跳動，擺盪的髮尾，讓她像個淘氣的孩子，面對這樣的飛鷺，一頁書露出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容，寵溺的笑容。

每一次的野宿，都會讓他想起，第一次遇見飛鷺時的情況，她就像個仙女一樣，美好的讓人不敢相信，她就在眼前，她是真實的。

溘溘──

「有水聲！」飛鷺突然回頭，驚訝的說。

「嗯。」

其實他早就聽到了，只是想捕個兔子之類的讓飛鷺補充營養，這一路上他們吃得很簡樸，不是饅頭就是路邊撿撿果子，畢竟飛鷺本來就不是要山珍海味之人。

飛鷺就像失去韁繩的馬兒，抱著樹枝就衝向水聲處，看來他的計畫要改變了。

穿過幾棵樹後，果然看到被月光照亮的小溪，潺潺的流水聲，微風緩緩吹過，讓樹葉唱出沙沙的家鄉歌謠，而水清澈的能看見底部的魚群以及石頭，看見這樣很熟悉的場景，讓飛鷺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。

對，這樣的場景，就像經常在萬年春看到的，那對已經出遊一個多月的飛鷺來說，是多麼的懷念，即使她多麼想看看外面的世界，但不可否認的對於萬年春的想念也是很強烈的，畢竟，那才是她最後的歸屬………

是啊……最後的歸屬，身為祭子的她最後的歸屬注定是孤獨終老，這樣的她怎麼可以奢望一頁書的愛呢？即使只是個夢也是不可饒恕的………

這樣的溪邊除了讓飛鷺想起了萬年春，更讓她想到了水茜，她偶爾會在萬年春的河邊遇到水茜，水茜總是微微的點個頭就離開了，一想到水茜就想到了那接近殘忍的真相。

「飛鷺？」

當一頁書也走到溪邊時，看到樹枝已經放在地上，而飛鷺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，讓他有點擔心。

「嗯？沒事…只是突然想起了水茜而已。」飛鷺回頭看著一頁書，搔了搔頭，神情有些黯淡。

聽到那個人的名字，一頁書的心有些抽痛，他捨不得飛鷺，但是，她終究還是得回去她該回去的地方，回到那個有水傔的地方。

「書哥哥，有魚耶！」飛鷺很快的就展露笑容，她承諾過了，她要珍惜每一分每一刻的相處，她對水茜的愧疚，就只有等她回到了霓羽族後再補償了！

「我可是很擅長抓魚的喔！」

才這麼說，飛鷺就馬上把腳上的鞋子脫去，捲起了褲管，踏入了溪中，專心的看著水中的魚，果然沒兩下就抓起了一條魚，她開心的馬上跟一頁書分享，那大大的笑容高舉手中的魚，就像個孩子一樣，換上男裝的飛鷺，一樣美得讓人無法忽視。

抓了三、四條魚後，他們就返回原本的地方，一頁書負責生火，飛鷺則是將在溪邊處理好的魚串在樹枝上，準備烤魚。

「好美的星空！」

飛鷺抬著頭，嘴裡還咬著魚，在火光的照亮下，一頁書覺得她這樣子，很可愛……

「嗯。」

他也一同抬起頭看著星空，內心卻迴盪著一道微小的聲音「還能這樣一起看星空多久？」

他不奢望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到永遠，但也絕對不是這麼快，突然的分離讓他痛的難以呼吸，如果早知道會演變成如今的果，他是寧願當時就丟下飛鷺。

一個星期後──

他們已經離「安平城」不遠了，所以，今日日出他們就起程了！果然在巳時抵達了平安城。

「到了耶！聽說這個城也很多很好玩的東西，書哥哥，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上幾天對吧？」飛鷺傾身偏頭問著韁繩另一端的一頁書。

「好。」

「嘻嘻！真是太好了！」聽到回答，飛鷺忍不住小跳步的走。

如果可以，她想要在這裡不只待上幾天，而是更長更長的日子，因為過了這個城，到雲鼓雷峰只差一段路，真要趕的話，半天不到就會到了，她還捨不得，還捨不得與一頁書分開，這一離別恐怕是直到生命的盡頭都再也看不到他了，就再一下下就好，再讓她貪婪的多偷一點時間吧！

他們一樣找了間客棧，用過膳後他們就像往常一樣，上了街看過一攤又一攤，被拉著走的一頁書，這一次眼神雖然一樣溫柔，但嘴角始終揚不起笑容，他們就快要分開了，她就要回到霓羽族了，回到水傔的身邊……

一個星期前的那個晚上，他看著飛鷺站著不動時，他就知道了，她是在想家。

她終究要回去的，就像他，終究還是要返回雲鼓雷峰的，這一別，大概再也無法相遇了吧？

一頁書想著事情，一隻手被飛鷺拉著向前，擁擠的商街上難免與人碰撞了！

「抱歉！」撞到人的一頁書首先道歉。

「不要緊……這不是一頁書嗎！」

眼前的人分別是一男一女？好吧！正確來說，是一男一女孩。

男子身穿白藍衣，手執玉笛，背後來背了一把充滿靈氣的劍，看樣子應該是道教之人，旁邊的小女孩與他的衣著有些相似，只是顏色是粉紅色。

「閣下是？」一頁書認不出眼前人，雖然感受不到惡意，但他身上確實帶有著一些邪氣。

「阿真？他是誰？」女孩拉了拉男子的衣袖。

「師叔，他是百世經淪一頁書，一頁書，我是任雲蹤，這位是我師叔靈自靈。」

「哦？他就是那個原是佛門但魔化的人啊！」靈自靈看向一頁書，眼裡沒有任何的惡意，只是想起了聽見的傳聞。

「不過又沒關係，他還是好人啊！我忘了說，我們是屬於登道岸。」

登道岸！原來如此，登道岸跟雲鼓雷峰的關係可說是微妙，不是友亦非敵，過往曾有求於登道岸，只是沒有碰見這兩人，只是傳聞多少也是有聽說點。

靈自靈，雖然是個小道家，但似乎是有什麼特別之處。她經常惹禍，身旁卻有個任雲蹤替她收拾善後。

他想，任雲蹤之所以會如此心甘情願，處理靈自靈惹出來大大小小的事情，答案盡在那雙眼中。

「一頁書，是要回雲鼓雷峰嗎？」任雲蹤從在這遇到一頁書猜測他的行為。

「是的。」

「嗯…那就不耽誤你了！」

靈自靈已經離開他身邊，所以他也沒打算跟一頁書長談，只是再怎麼心不在焉仍就發現了一頁書的眼神有時會看向不遠處，像在確認什麼，他往同樣的方向看去，眼尖的他，一眼就看出一頁書所看之人，一名穿著黑色男裝的姑娘，同時也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。

眼看靈自靈已經離自己有段距離，任雲蹤不放心的要跟上去，只是一團黑影讓他不知道該不該說，身為道家人，他果然還是沒辦法視而不見。

他向前走了幾步後又折返，語重心長的跟一頁書說──

「一頁書，你身上的邪氣已經染到她身上了，再繼續接觸下去，會害了她，保重！」

突如其來的消息對一頁書來說太過震撼，他居然沒有發現，他的邪氣染到了飛鷺身上。

一頁書，你身上的魔氣已經減少了，你還是趁現在趕快回去屬於你的地方。

他回想上次，邪尊道的那兩人其中一個人，跟他說過的話，原來那個時候就邪氣就已經染到飛鷺的身上，難怪他會說，自己的魔氣已經減少了！

飛鷺是純淨之身，魔氣當然會想染指這樣的靈魂，他不能再待在她身邊了，他不能夠害了她！

就當一頁書想去告訴飛鷺，他今日就要趕回雲鼓雷峰的時候，飛鷺突然往某個方向衝去，眾多的人群，讓一頁書沒辦法第一時間就抓住飛鷺，也造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