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雲閣

【第三章】

鈴……鈴……

清脆的鈴鐺聲，迴盪在這又深又冷清，還黑暗到不行的地牢裡，然而寒煙翠並沒有被這鈴鐺聲給嚇著，因為她知道來者何人，她坐在地牢上方的洞口下，因為只有那裡受到月光的照射而明亮著。

「水茜，妳來啦！」寒煙翠即便被關起來，也還是開朗的笑著。

「妳怎麼知道是我？」

「因為鈴鐺聲，雖然很微小，但是，我知道妳腰上一直有掛著個鈴鐺吊飾，在妳走路的時候會發出清脆的鈴鐺聲，我剛剛又聽到了，所以知道是妳。」

「呵呵，我還以為我已經很小聲了呢！」

「小翠，快走吧！我已經把妳身上的毒素都清除了！」水茜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將寒煙翠送出萬年春，只怕再晚一點，就會把「他」給引來。

「樂兒也把守在地牢前的村民引走了，妳快趁現在走吧！」水茜急快的將寒煙翠四肢上的鎖鏈解開，然後套住自己。

「水茜，妳在做什麼？」

「我放妳走，大家不會原諒我的，我必須待在這裡。」水茜露出一個笑容，彷彿這根本是件小事情。

「不行！要走一起走。既然他們這麼不懂得珍惜妳，那我要帶妳走。」

「妳知道嗎？因為我不想殺了妳，所以，才這麼做。」

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「有時候會覬覦這塊土地的茂盛跟美好的人們出現，他們殺害村民，意圖搶奪萬年春，然而當大家將入侵者奪下後，通常都要滅口的，然而執行這項任務的是我……」

「我不知道大家討論的結果會是什麼，但是，不管如何，我都不能讓妳冒任何一點風險，因為我……因為我不想殺妳，妳是我的朋友……我做不到！」

「水茜……」

寒煙翠流下了眼淚，不是因為水茜這麼重視她，而是水茜哭了，這是她第一次看見水茜從內在流露出來的情感，是她讓水茜活的像個人，如今自己卻要離她而去，那往後她是不是又會失去像人的模樣。

「快走！」

「我……知道了！妳要、妳要保重。」寒煙翠向前緊緊抱住了水茜，兩人的淚水就在土裡混合了。

寒煙翠大步奔走，因為她知道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後，她的氣息就會散發出來，這樣魔王子找到她只是時間的問題，為了水茜，她必須用最快的時間離開萬年春。

她不是不知道水茜有多善良，寧可冒著魔王子隨時都會找上萬年春的風險，也不願讓她的身體一直遭受到毒素的侵害，所以每天的茶點裡頭都加有解毒的草藥。

一出地牢洞口的寒煙翠，馬上就被村民發現，這不得不打的一戰，寒煙翠手下留情，只是將村民打退並無傷害之意，她一看到有空隙，便馬上運氣藉著他們的肩膀打算離去，只是動作再快的寒煙翠，始終比不上武功比她高強太多的魔王子快。

「翠兒，妳這次貪玩了，離開吾的身邊太久了！」

邪魅中帶著霸氣語氣的男人，出現在萬年春的村口處，臉上的笑容讓人感到恐懼，而他的身後除了守護者還有著一群手下。

「哥哥！」寒煙翠又喜又悲，喜的是終於看見自己多日不見的愛人，悲的是還是來不及離開萬年春。

「吾很不開心，翠兒……妳說該怎麼辦？」剎那間，魔王子已將愛人擁入懷中，輕撫著寒煙翠的臉龐，瞳孔中散發著壞念頭的神情。

「哥哥……對不起，你不要生氣！」寒煙翠看見了他的劣性，趕緊安撫這老愛使壞的男人。

「吾要吻。」他大方的索吻，因為他從來就不是受控制的人，他可是火宅佛獄的異數。

道德，無法約束他，他霸道的宣示，也馬上付出了行動，雙手收的更緊，將懷中的寒煙翠與自己的胸膛貼的更加靠近後，在眾人的注目下，討了一個熱情的激吻，吻的寒煙翠腳軟無法站立，只能靠著他雙手的力量，使自己不跌落地面。

「哥哥！」寒煙翠雙頰泛紅，生氣的捶了一下魔王子，隨後害羞的將自己的臉龐埋進魔王子的胸膛裡，她可沒想過魔王子會在眾人面前，親吻她。

「霓羽族，你們居然欺負吾的王妹，吾不輕易饒過。」他嘴角微微揚起，眼中惡劣的性子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。

而人在地牢的水茜，在魔王子靠近萬年春之時就感受到了，因為她在救了寒煙翠的那天，便在萬年春的邊界設下界線，一有邪惡的氣息靠近她馬上就知道。

「樂兒，快過來！」水茜大聲的喊著在洞口的樂兒。

「姊姊！」樂兒驚訝的看著在牢中的水茜。

「快！鑰匙在地上，幫我打開門！」水茜神情緊繃卻不失冷靜的下達指令。

「知道了！」

在樂兒打開門解開鎖鏈後，水茜馬上就消失的無影無蹤，因為她正趕去魔王子所在的村口處，若是晚了一步，就會有人喪命，這是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，這次是她失算了。

「迦陵……」魔王子的聲音緩緩說著守護者的名字。

「是！」僅僅只是個名字，迦陵便知道知道魔王子要他做什麼。

迦陵揮動他手中的長槍往村民攻去，突然，一陣強而有力的掌風向迦陵打去，阻止了他朝向村民的攻勢。

「住手！」水茜出現在村口處，就算在魔王子的面前，也看不見絲毫的畏懼。

「哦！妳想阻止吾？」魔王子摸著寒煙翠的臉龐，看都沒看水茜一眼。

「魔王子，你想做什麼？」水茜警戒的看著魔王子。

「吾要……滅了霓羽族！」

「什麼！」村民各個震驚的說著，隨後更加厭惡的看著水茜。

「都是妳！都是妳！不要把寒煙翠帶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！」不知道是哪個村民這麼指責，就像是觸發了什麼，大家紛紛這麼指責著。

「霓羽族，吾成全你們誠實的美德，讓你們成為真正最善良的種族。」

「你們有捨已為人的情操，吾有捨人為己的胸懷，捨你們為吾，彼此成全，這不是兩全其美嗎？」魔王子臉上有著大大的笑容。

「魔王子，只要我還在這裡，我就不會讓你這麼做！」水茜眼神堅定的說著，即便村民再怎麼討厭她，她還是得守護著大家。

「嘖嘖！畫了一條線，再限制自己不可跨過這條線，這世上，還有比道德更愚蠢的事情嗎？」

「霓羽族，最善良的種族？真是天大的謊言。」魔王子的口氣與眼神充滿著嘲笑與諷刺的意味。

「魔王子，你不認同道德我管不著，但是，我不許你污衊霓羽族！」水茜運氣，眼神緊盯著魔王子，瞬間掌氣便打向魔王子。

「哈哈！妳這一掌，充滿了挑釁的味道。」他單手一揮化掉她的掌。

「他們值得妳這麼做嗎？妳就不怕吾殺了妳？」

「我的良心不允許讓村民們受傷，所以，我非戰不可！」

「妳謹守著道德的底線，限制自己、綑住自己，而他們利用妳的善良。」

「善良是什麼？就是對自己殘忍，因為不捨對方受傷，所以傷害自己，這就是善良。」

「妳的善良如此卑微，吾可以說，妳真是一個賤人嗎？」

「隨你怎麼說，反正你說的都是謬論。」

「哈哈哈！無知與自信永遠是結果論，勝利就是自信，失敗就是無知。」

「小姑娘，讓我看看妳的良心有多堅強。」

「迦陵！」

命令一落下，迦陵再度揮起手中的長槍，帶領著手下們一步一步向前，要完成王口中的命令，村民害怕的退步，只有水茜站在最前頭。

「姊姊，接著。」樂兒從人群中跑出，將手中的東西丟向水茜。

一把閃亮的銀劍在空中劃出了美麗的弧度後，掉落在單舉著手的水茜手上，她緩緩將劍抽出。

「上。」迦陵下達指令。

「保護祭子！」在這種時候大家想到的還是祭子。

火宅佛獄的小兵們隨著迦陵大開殺戒，水茜舉起劍一馬當先的向前衝去。

「飛鷺，妳快走。」村民急迫的拉著飛鷺，要將她帶走。

「可是、可是……」飛鷺的雙眼看著水茜的背影，她內心中滿了愧疚，要不是她，或許現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。

「飛鷺，我不會有事的，妳知道的……快走吧！」

水茜聽見村民與飛鷺的對話，她感受到了飛鷺的愧疚，在解決了手邊一個火宅佛獄小兵時，回過身催促飛鷺趕緊離開，因為就憑她一人，實在很難保護大家的安全又同時對付迦陵，以及多到數不清的小兵，所以她能送走多少是多少。

在她說話的同時，背後又來了許多小兵，水茜從容的揮舞手中劍，馬上又解決了好幾個人，水茜先讓沒有武力的村民離開，殺著追捕村民的小兵，讓他們順利逃走，而要保護飛鷺的村民也自動自發的加入戰場，水茜砍殺的人越來越多，血跡染紅了她白色的裙襬，那一白一紅顯的諷刺。

看似沒有缺點的水茜，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，那就是村民，迦陵知道對水茜下手是沒用的，打倒敵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攻擊落點，他將目標轉向霓羽族中落單的婦孺，當然水茜也察覺到了。

吭──

水茜站在一個婦人面前，擋下了迦陵的攻勢，長槍對上劍，持著武器的兩人眼中都閃爍著，堅定不已的信念，迦陵忠誠於王，王的命令他就算奉上生命也會完成，水茜對於霓羽族也有著不可思議的執著，她決不會讓村民失去生命的。

水茜與迦陵的大戰就這麼展開了，攻勢一來一往，水茜還得一邊阻止小兵攻擊武力較弱村民，在這忙得不可開交的瞬間，水茜看見一抹熟悉的人影，那早該離開此地的人。

「飛鷺，為什麼妳還在這裡！」水茜分了神，迦陵抓緊這機會，趁機加強攻勢。

「可惡！」打開了長槍卻沒注意到在長槍之後的掌，水茜被打了一掌後微微吐血，受到了不小的傷。

「因為我──不能丟下妳。」飛鷺抽出她的神坊羽衣刃 k1H0hDE，眼神堅定而明亮，她站在水茜旁邊打算與她一起擊敗迦陵。

「妳不該留在這裡的。」水茜雖然不太認同飛鷺這麼做，卻還是感謝飛鷺願意跟她並肩作戰。

「飛鷺，有這份心意就夠了，我可以解決的，妳該帶著大家離開。」

「霓羽族少了我沒關係，但是……」

「絕對不能沒有妳。」

「飛鷺，相信我！」

轟──

魔王子從一旁發出了邪火，直攻飛鷺，水茜驚見，沒有思考的向前運氣對抗，化解掉魔王子的突襲，卻掉進了另外一個陷阱。

「水茜，小心旁邊！」迦陵的長槍直直的往水茜刺去，飛鷺出聲提醒，因為緊張而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，這讓原本可以擋下迦陵攻擊的水茜愣了一下，因而被長槍刺傷腰部，鮮血如注的流出，瞬間染紅了白衣。

「真叫人感動……迦陵，住手。」魔王子像是興趣來了，出聲制止了迦陵。

迦陵收回長槍，瞬間回到魔王子身旁，小兵們將剩下的村民團團包圍，時間刻刻過的漫長，沒人知道魔王子下一步打算做什麼，現在水茜受了傷，以他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與他對抗。

「妳還是要保護他們？」他眼中依然帶著嘲笑的意思，似乎等著看她的背叛。

「死都要！」即便受了重傷，還是不改水茜堅定的眼神與信念，她還是站在最前頭，有什麼狀況她都好隨機應變。

「那吾該成全妳？」魔王子單手緩緩舉起，邪火從內而外散發出來，隨後聚集於手掌，並不急著攻擊，因為他正享受村民的恐懼。

水茜不改從容態度，從袖口中拿出一株櫻花，放下手中的劍，一手持櫻花，一手運氣於掌心，隨後只見她雙手合起，櫻花瓣開始飄在水茜的周圍，水茜輕慢的揮動雙手，花瓣像是被推開般，在空氣中飄蕩著。

轟──

魔王子邪火襲來，村民各個縮緊脖子，閉起雙眼，害怕自己就要慘死於魔王子掌下，但是耳邊聲音沒有停止，他們卻沒有感到任何疼痛，他們睜開雙眼後，紛紛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。

「嘖嘖！妳真是頑強。」魔王子手下不留情，一發一發的攻擊，他想看眼前的女子究竟可以撐多久。

剛剛的櫻花瓣，就是水茜做出的結界，她在來到霓羽族之前，是一個人在外流浪，剛好救了一個會魔法的人，那人教她魔法以表報答之恩。

受了傷的水茜，還要擋住這麼強大的攻勢，她也吃不消，但是，她的信念不允許她倒下，她仍執意要守護村民，魔王子的攻勢越來越強，結界擋下邪火的衝擊全落到她身上，不久，地上又多了一攤鮮血。

「不要……水茜，不要再硬撐了！」飛鷺不忍看見這樣的水茜，她管不著什麼忌諱了，只求水茜不要在這麼為他們如此付出。

村民中，有的人流了眼淚，有的人不忍看轉開視線，當他們睜開雙眼看到的那一幕時，他們懷疑自己，這些年來是否做錯了？

他們看見，水茜一人張開雙手不畏懼的站在最前頭，擋下所有的攻勢，鮮血不斷的從她的腰部流出，卻沒看見她有絲毫的退縮，結界將邪火化解或是彈開，摩擦的火花照亮了水茜的臉龐，那表情是多麼堅毅、勇敢，看不見一絲憎恨、一絲怨懟，彷彿狂風暴雨都無法阻止，她的想保護大家的決心。

「飛鷺，霓羽族是我的家，你們都是我的家人，我怎麼能，怎麼能讓你們受傷，別怕，我不會死的！」畢竟身體不是鐵打的，水茜又吐出了鮮血。

「大家對她這麼不好，她永遠都是一張笑臉對待，永遠對我們的要求，沒有拒絕，這樣的她，根本不是邪惡之人。水茜……水茜她是，是我們霓羽族的族人！」飛鷺向前站去，伸出雙手，打算用她祭子的力量助水茜一臂之力。

「飛鷺，夠了！妳的力量不是用在這種地方，有妳剛剛的話，我就已經滿足了！謝謝妳，妳的命要留下給一頁書的。」水茜下了一個決定，揚起了一個如春風般溫暖人心的微笑。

「水茜！」飛鷺來不及拉住離開結界的水茜。

咚──

在她完成結界將大家關在裡頭後，終於撐不住的跪地了，她打算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，她沒有把握自己有多少勝算，但是，為了大家她都要賭一把。

「魔王子，放過他們吧！看在我救了寒煙翠兩次的份上。」

「那只能放過妳一人。」

「哥哥！」終於被解開穴道的寒煙翠，流著眼淚求情著，當她看著水茜被大家傷害卻執意要保護霓羽族，感到非常心痛，然而自己卻無能為力。

「翠兒，吾教過妳，不可太在乎吾以外的人。」這句話充滿了警告的意味。

水茜與寒煙翠淚汪汪的視線對上，寒煙翠看見了，水茜安撫的眼神，要她不要如此難過，也不想讓她與魔王子吵架，那是水茜要她信任的眼神。

「魔王子，如果我能承受蛾空邪火，而且能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你面前，你是不是能答應我放過霓羽族？」她從地上緩慢的站起來，一手按著腰部，希望能減少出血量。

這個就是她的賭注，她沒把握魔王子會不會上鉤，也沒把握，自己現在的身子真能承受這樣的攻擊嗎。

「吾答應妳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