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雲閣

【第七章】

「新堂，冷靜點了嗎？」

他們依然相擁著，然而洛茜在他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恢復成自己的身分。

「嗯。」

他們輕輕推開彼此，新堂看著最思念的臉龐，但已找不到他所思念的那個人，他明白該是時候向前了。

「去待命吧。」新堂推了推眼鏡，轉身回基地靜靜等待晚間的客人到來。

「是。」洛茜回應後隱身到樹叢裡，她的工作是外圍警戒。

躲在一旁的一條本來想默默的離開，他們之間的事情想明瞭也要等之後，現在不是好時機。

就在他準備離去時，他發現洛茜根本不是去戒備，她……前進了。

她要去哪？

心頭有個不好的預感，讓他小心地跟在洛茜身後。

果然伊藤的打算跟洛茜預測的一樣，只是他們提早行動了。為了掩飾彼此的行蹤，每個人分的很開，正好讓洛茜一個個的解決掉，但她只解決在她前進道路上的人而已，其餘的就交給新堂隊的大家就好。

伊藤似乎早就知道洛茜會來。

空曠的舊倉庫裡他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子上，姿態慵懶，整個上半身向後仰，雙手垂在側邊。

彷彿進到電影世界般，廢墟的倉庫、破舊的椅子，而椅子上的人像被人丟棄的破木偶，只是這場戲看不出是開頭還是落幕。

「我知道妳會來。」伊藤沒看她，像自言自語般說著。

「妳已經把東西交出去了，何必堅決要殺了我？」他依然沒有抬頭，睜著眼看著屋頂的破洞，從那看得見夜晚的月，還是個滿月呢！

「說復仇太可笑，妳沒有情感，自然更不會為了沒什麼關係的新堂來復仇。」

「結論就是，妳只是單純的……來殺我而已。」他終於挺起身體，嘴角掛著痞痞的笑容，眼裡看不見一絲邪氣與狂傲，彷彿很無奈似的。

「你在尋求解脫，所以我來了。」

她知道，一直都知道或許她也是如此，正等著某個人可以解決掉自己的性命，再也不必戰鬥。他們的世界就像是修羅道中的修羅，此生必須戰到自己死亡為止，而他們已經疲憊了。

「如果妳可以的話就動手吧。」

戰鬥是他們的本能，即便想死，身體的反應卻比腦袋的決定還快。若想殺死他得拿本事來！

洛茜放棄使用槍枝，或許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胸膛裡嘶吼著，讓她痛的想殺戮，想近距離的貼近死亡。

她拿起小刀衝向伊藤，轉眼間就到他面前，幾乎在抵達時就出手，伊藤的反射神經也不差，馬上抽出小刀應對。

面對伊藤的防守，洛茜快狠準的朝人體脆弱處刺去，但每一次都被伊藤擋下。然而伊藤不再採取防守狀態，可能是人的求生本能又或者是對洛茜、對世界的怨恨，他也不願輕易的死去，複雜難以說明的情緒促使伊藤回擊，兩人一來一往，一時彼此都難以找出對方的空隙。

兩人的神情都認真無比，把自己的專注力提升到最高，此刻的他們容不得一丁點的分神，一個判斷錯誤就會葬送生命。

他們專注著自己身上所有的肌肉、神經，無比清楚自己的身體該如何運作，絕佳的操控，不以對方的攻勢為反應，先專注自己，讓身體的反應比腦袋還快，不論是攻還守，都可以在分秒之間轉換。

洛茜率先改變近戰模式，她向後跳的同時以手臂作為遮掩，射出了另一把匕首，伊藤也不是省油的燈，看到飛來的匕首，稍微轉動上身的角度，在閃過匕首的同時，自己也射出一把。

洛茜衝上前，看準了距離，一把握住了刀柄再一個手勢的翻轉，轉眼間就把敵人的武器變為自己的。

當兩人正要交鋒時，伊藤突然將左腳向後，讓自己轉了一百八十度，來到了洛茜的背後，眼看他手中的匕首就要刺中洛茜的脖子，在千鈞一髮時，洛茜蹲下，順勢掃出右腿把伊藤絆倒，倒地後的伊藤趕緊翻身，躲過洛茜隨之而來的攻勢。

兩人你來我往，下手狠絕，不到十分鐘彼此身上都帶了點傷痕，而伊藤身上的傷多餘洛茜，經過上次的交手她已經知道伊藤的攻擊模式的缺點，正因為如此她暗藏了另一個計謀。

吭吭吭──

刀子相撞發出刺耳的撞擊聲，兩人專心的看著彼此的動作，防守攻擊不曾停歇，這場廝殺，沒有規則沒有道理，戰到直到一方死亡為止。

他們倆個的實力是不相上下，始終戰不出一個結果。

「诶…這樣下去可是沒完沒了的。」

此刻他們倆個離的很近，刀就在彼此的胸口前抵擋著對方。

「好久沒完死亡遊戲了，用那個來解決吧。」伊藤閃躲洛茜襲來的踢腿後這麼說。

「嗯。」

死亡遊戲是他們在當伊萬手下時的一個考驗──本事的考驗。

兩個人分開一段距離後，背對背著，兩人各持兩把刀，數到三後向對方射出刀，實力弱的那一方便會死亡。他們就是如此留下菁英，很殘酷的生存方式。

誰死誰活，只能靠自己。

「一、二、三……」

他們一同倒數，在三之後他們兩人射出刀子，伊藤讓兩把刀射出的時間不同，在洛茜擋下刀子的時候衝向她，這根本就不合這個遊戲的規矩，只是他們跟以前不同，並不是真的在玩遊戲，那不過只是個理由。

伊藤多暗藏了一把刀，那就是要刺死洛茜的武器。

洛茜早就知道伊藤沒打算照規矩來，在他衝來的時候射出刀，當他擋掉第一把刀後，洛茜的第二把刀往他的頸部射去，這是伊藤沒想過的。

一般他們習慣射胸口，在震驚閃躲時，洛茜已離他兩步之遠，他們同時射出手中的刀。

吭！是刀子掉落地面的聲音，兩人的刀都落空。

伊藤原本的打算是蹲下身躲過，然後射中洛茜的心臟，而洛茜知道伊藤的柔軟度不好，會以下蹲的方式閃躲，所以早知道他會蹲下，她瞄準的是他頸部的大動脈，然而她沒打算閃躲他的刀。

沒錯──這就是她的計謀，她其實也在尋求解脫；這個世界只有疲憊，只有痛苦，複雜的情緒糾纏在心口，難受的讓人不知所措，她欠新堂的隨著她的死亡一併奉還，那麼從此之後她就不再欠任何人了對吧？

「妳這個白癡！」一條的聲音從洛茜背後傳來。

「妳腦子都在裝什麼！妳為什麼不閃開！妳就真的這麼想死嗎！蛤！妳說啊！妳以為這樣就誰也不欠嗎！妳欠我！妳還欠我啊！」

一條在明白她的計畫後非常憤怒，他原本只打算在一旁看，因為洛茜的實力在伊藤之上，他們遲早會分出勝負，一開始他也不覺得有問題，直到後來他才發現洛茜根本沒打算閃躲伊藤的刀，想同歸於盡！

所以在伊藤出手前他就先開槍了，他的刀來不及射出，而洛茜的刀也因為伊藤的倒下向後飛去。

「我欠你什麼？」剛與死神擦肩而過讓她的腦袋還在不清楚的狀態下。

「妳欠我一個交代，欠我一個負責。我的心在妳身上，妳怎麼可以不負責任！我喜歡妳！我喜歡上妳了！」

面對一條的告白，讓洛茜的腦子更加混亂了同時又無比的清醒，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人，因為她沒有這個資格。

「我們這種人是沒有獲得幸福的資格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橫死在路邊，你忘了我吧！」即便聽到一條的告白，也不會改變洛茜的答案。

「妳在說什麼鬼話！連小徹都獲得幸福了，那麼妳也要！詩惠的死不是妳的錯，錯的是利用詩惠善良的伊藤，錯的是當時的命運。」一條緊緊抱著洛茜，此刻若不這麼做，一條覺得會永遠失去洛茜的感覺。

「被留下來的人是很痛苦的，像新堂。」

洛茜被一條的話動搖了，她知道錯不在她，可是悲傷在她心底留下了傷痕，不論是詩惠還是新堂，他們倆留下的悲傷太過鮮明，她不敢信她會是幸運的那一個，不敢信她真的能幸福。

「那麼我會像桐生一樣，用盡生命的去守護妳，這樣我就不會被留下了。」如同烙下承諾般，一條吻上了洛茜。

「讓我保護妳吧！該妳獲得幸福了……抱歉，我讓妳久等了。」一條換上少有的正經深情。

曾有人說過──

錯過是還沒抵達你所在地的人

發出強烈渴求的期望

為了要遇見他或她

所以才會錯過

抬起你的臉 看看是誰如此的

渴望與你相遇

給她跟他一點時間

他們正拚盡全力的前往你們這

(取自浦薰錯過詩集)

如今一條已經追上洛茜了。

「我們回家了！妳下次敢再這麼不在乎自己，我會懲罰妳！絕對不像這次輕易的饒過！」一條一把把洛茜扛上肩，順手打了她的軟嫩的屁股。

洛茜沒有反抗，也沒有回應，只是無聲的流下眼淚，沾濕了一條的背。

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能哭出來，她緊緊抱著一條，放任自己的脆弱。

她累了，真的累了，現在有個人會照顧她，帶著她離開黑暗。

當一條扛著洛茜回到基地時，夜還是黑的，新堂隊的大家也把敵軍收的乾乾淨淨。洛茜向新堂說明了情況，新堂點點頭表示知道，沒有責怪也沒有處罰。

清晨，太陽微微升起時，他們抓到了軍火商。

很快的將所有人帶回斯特拉，而新堂去跟上層報告，大家也真正的放鬆休息去。

在休息室裡的洛茜無法睡去，身體與心靈都感到疲倦卻無法睡去，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，但……之後判決下來後，她現在擁有的寧靜只是片刻而已，所以她無法沉睡。

喀──

一條一進門就看到洛茜靠著床頭，不太高興的皺著眉。

「妳該休息了。」他坐在床上。

「我還不想睡。」

「放心，沒事的。在任務中因為敵人掙扎而不小心殺死對方是常有的事情，還有USB裡關於妳的資料，我早就已經都刪掉了。」一條溫柔的握住洛茜微微顫抖的手。

「記住往後妳就是我的人啦！」一條不改天性的露出雅痞的笑容。

「誰是你的人。」

一時之間要改變洛茜冷淡的個性是不可能的，更何況昨天在一條肩上哭泣的自己，讓她現在看到一條還有那麼點羞恥感。

「當然是妳呀！妳的初吻給了我……而妳的身子我也看過了。」後面那句一條是靠在洛茜的耳旁輕聲訴說。

「少唬爛。」洛茜冷靜的不可思議，因為一條說的話可信度總是不太高。

初吻被他奪去當下她的確是震驚，但她的身子不可能被他看過。

想唬她？沒那麼容易。

「其實我就是那隻小黑貓，妳還喊過我一聲…蓮呢。」一條突襲了她的唇，卻被洛茜輕鬆閃過。

「你以為我會信？」

她帶走那隻黑貓，很多人都有看到，如果他隨便說她就信，那也太小看她了吧！

「我還知道，廣末先生是你的父親。我告訴他，我會照顧妳一輩子。」

「你怎麼……」

洛茜驚訝地說不出話，廣末先生是她的父親這件事情，不會有任何人知道，當年她出生廣末先生因不願意承認她，只登記了母親的名後就把她送到孤兒院去了，當廣末先生知錯回頭找洛茜時，洛茜只說她不會認他這個父親，也不允許他對任何人說他們是父女的關係，所以一條不可能會知道他們是父女，但他卻這麼準確的說出來，也就證實了他的確是那隻貓。

「不論如何，我都不會放棄妳。從未有人能讓我如此掛心，想用盡生命去保護的人，相信我，也相信自己。」

「我……」

想說的話全被一條呑了下去。不論是身還是心洛茜都輸了，看來這次是她失算了。

既然已經全輸了，就沒有再掙扎的必要，她柔順的讓一條在唇上印下他們的承諾。

「再喊我一聲蓮，好嗎？」一條靠著洛茜的額，深情的望著她，想再聽一次她的呼喚。

「泰特拉。」洛茜對他露出了他當貓時才看過的笑容。

「妳太壞了！」一條孩子氣的抗議。

「配你剛剛好。」雖說不用掙扎，但沒說得聽話啊！

洛茜看著眼前的男人，雖然總是不正經，但往後就是她的避風港了。

她看著抱著自己的一條孩子氣的喊著「我不依，我不依啦！」，被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一條看到她笑得如此開懷，心裡也被她暖了一番。

因為有她，他才懂得愛。

他們是彼此的避風港，讓心互相暖著。

然他們不知的是，未完全關上的門外站著新堂，他聽見也看見了全部，但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、寞落，他明白她們是不同的人，所以只覺得欣慰。

他心愛的詩惠的妹妹，最終也得到幸福，至少還有人能得到幸福，他的幸福還在遙遠的另一端吧！他推了推臉上的眼鏡，溫柔的笑了笑後轉身離開。

本來是來告訴他們，往後洛茜正式成為新堂隊隊員，看來此刻這個消息沒有急於情人間的蜜語。

【全文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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噹噹噹噹！先在次祝大家新年快樂！

好不容易終於休假了，就先跑去填別的坑了，一條篇就一直卡在了那裡阿。

一條篇始終沒有桐生篇來的好的樣子，看著遲遲上不去的點閱率，哈哈哈，我也只能摸摸鼻子繼續寫下去了。

寫著寫著一條篇好像也寫了快一年還半年了，我實在很會拖稿啊！

不過不得不說，我還真的是特別特別喜歡《櫻花情》裡的水茜呢！櫻花情也是我寫的，只是是霹靂布袋戲的同人文。

裡面的女主角就是水茜，而我實在想念水茜，在給一條配女主的時候，有一種水茜轉世再生的概念感，也就成為了洛茜了！哈哈哈哈。

不論如何，好不好的點閱率都沒關係，我依然那麼喜歡寫小說。

我會繼續寫下去的！

新的題材，新的故事，新的夥伴們，我也跟著他們一起遊走在文字的世界裡。

祝大家新年快樂！